非常抱歉耽误了这么久，谢谢各位看官不离不弃，鞠躬。

本篇使用了《圣经》中经典的罪孽之城典故，有兴趣的各位可以检索索多玛与蛾摩拉。

再次感谢。

(相关资料图)

随后，尼欧斯加入了这家人的队伍，他们与待售的货物一起缓慢前进，间或互相交谈。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帝皇再次开口，“在这个时间段，小部落的信仰和城邦宗教都是司空见惯。具体而言，他们会以某种形式膜拜自然力量。而我的预言显示，随着科学和理性的发展，曾经无法解释的都会水落石出，这种迷信也终将迎来灭亡。”

终于，经过一系列等待，年轻的影子和罗得家族进入了城市，而几乎是同时，他们就被喧嚣的鼓声淹没了。整个城市都沉浸在震耳欲聋的乐曲与歌声中，破败的街道上人流如织。商人和农民不时离开长队，前往城市的各个角落兜售他们的货物，但尼欧斯只是跟在洛特身后。这是他曾经见过规模最大的城市，都市的壮丽令他也感到惊叹。它是一枚华美的勋章，证明了人类真的在成长，真的在为自身命运做着不懈准备。

之后，尼欧斯感谢了罗得，别过他的家人自行前去探索这座城市。他在街巷中徘徊了几个小时，眼前的景象令他半是着迷又半是忧心。巨型窑厂的陶器做工精美，细节繁复，但其上描绘的内容却十分怪异，充斥着血腥和放荡的图景。满身脏污的乞丐在路边游荡，向路过的行人恳求食物与金钱，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比上一个要更加病态，身躯残破，虚弱不堪。

正当他思索其中缘由时，一阵怪异的吼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即使在遍布城市的喧嚣中，这阵嚎叫听起来也过于清晰了。身后坠着帝皇和乌利亚，尼欧斯一路循声而去，很快就追寻到了噪音的来源，声音和空气中的血腥味保持了相同路径，而来源的人群中还时不时爆发喝彩。最终，年轻人来到了一座土坑旁边，在随意挖出的坑沿边，数百人群挤挤挨挨，互相推搡，争抢着位置，试图更好看清坑中的景象。

借助一点点精神暗示，他拨开人群走到聚落中心，但眼中所见只让一阵冰冷怒火充溢了他的脑海。在年轻的帝皇面前，两个营养不良、腕带镣铐的奴隶手持粗糙骨刃，正与对方拼死搏杀，而围观的人群则为这血腥场景鼓掌喝彩，如同食腐的野狗面对血食吠叫一般。尼欧斯的神色凝固了，显然是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惊，但对另外两人来说，这些奴隶角斗士的惨状与纷争时代人类所能展现出的阴暗面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帝皇对年轻的自己做个手势，轻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而悲伤的是，这永远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其中一人突然发出绝望的怒号，抓住对手的脑袋，一次又一次砸向土坑的石壁，失败者的鲜血和脑浆四处飞溅，点燃了围观者的衣摆和热情，他们大笑着鼓掌，齐声高呼，“杀尽烧绝！杀尽烧绝！ ”

记忆之影无法继续看下去了，令人作呕的冲击驱使他迅速离开角斗场，转而继续他的蹒跚步行。但在每一个转弯，尼欧斯只见证了更多暴行，随着他在这座被诅咒的城市中越发深入，恐惧和担忧也进一步侵占了他的思想，迫使他必须追寻迷雾背后的答案：这一切究竟由何时发端？这精神异常的根源究竟缘起何处？

但最终，一个熟悉的声音停住了他的脚步，“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天启！ ”他转过头，看见罗得正与他的妻女从人群中走出来，“节日庆典就要开始，你想和我们一起去吗？”在遭受了几个小时的精神荼毒后，罗得的亲切问候不吝于一壶甘泉，尼欧斯非常感谢，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份善意。

他们继续前行，直至走入城市中心。人群随着深入愈发密集，歌声与鼓乐也愈发响亮。中央广场上矗立着一座高耸的大金字塔，人们在塔基下汇聚，依次拾级而上。尼欧斯与罗得一家也加入了队伍，这仪式显然引发了他新的好奇。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

这个问题显然取悦了罗得，他骄傲地挺了挺胸，答道，“这是宏伟的四神殿，我的祖先曾有幸为它的神坛垒下第一批基石！ ”黄昏之时，他们终于抵达山顶，一座巨大的火堆此刻被点燃，香气和烟雾弥漫在空中，市民们以内殿为中心层层围成无数个同心圆形。这座火堆在此处身兼数职：标识出神殿入口，提供照明，并在日落之后将整座神庙笼罩在神秘莫测的光晕之中。

鼓声变得迅疾，催促着人群聚拢，而后面向神庙与篝火跪拜，尼欧斯动动手指，一个同样跪倒的幻象便笼罩在他身上。乌利亚看着面前挺立身影，半是调侃的说了句，“过了这么久，你的傲慢倒是从未改变。”但他的同行者只回以冰冷眼神。

鼓声于高潮处戛然而止，同一时刻，大祭司在近侍的簇拥下缓缓步出，他衣着华美，声音洪亮，面对信众开始宣讲，“几个世纪以前，城市因我们的恶行而受到神罚，死亡与毁灭在土地上徘徊，无数生命因我们的亵渎而消逝。”

记忆之影的眉头出现了一道皱褶：他们是这样记忆那场瘟疫的吗？假使如此，他们又会如何描述他的干预呢？但不等他发问，祭司接下来的话便给出了回答，“但随后，那位外乡人到来了！ 他是诸神的使者，是引领我等走上正途的真正智者！我们被他神圣的智慧拯救，众神以永恒的仁慈饶恕了我们！ ”

借由一些精神力、预言术和他自身智慧的统合观察，尼欧斯用一场难以置信的灵能显影重现了这座城市的过去，他，与他的两位旁观者，一同见证了这段历史，见证了少数堕落之人是如何在历史长河中扭曲传说的本意，从而更好满足他们主人的需求……

很明显，有什么东西在扭曲这座城市和它的人民，为了使他们更进一步服从自己的意志。年轻人曾与无数怪物战斗过，无论对方是来自现实还是虚空，但这回的见闻是他从未经历过的。除了......除了他先祖记忆中一些最细微末节的回声。

回到现实，那位祭司还在慷慨激昂，“然而，即使诸神富有怜悯之心，祂们也需要一个承诺，承诺我们不会重蹈覆辙，承诺我们不会辜负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机会！为此，我们与四神订立了盟约，我们将献出珍贵的牺牲，以示虔诚，以示我们的确值得诸神庇佑！ ”

随着话音落下，神殿中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哀嚎，八个女人同时起身走向祭坛，怀里还各自抱着一个婴儿，乌利亚从年轻帝皇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他不会是，祭司不会真的想要……

这些女人，不，这些母亲，她们虽然都走到了祭坛前，神情却是大不相同。有人欣喜若狂，显然沉醉于宗教的蛊惑；有人面容憔悴，显然不愿意接受即将发生的事；而有一个女人，把婴儿紧紧抱在胸前，悲伤和恐惧的眼泪止不住地从脸颊滚落。

随侍命令女人们将婴儿举到火堆上方，祭司本人则抽出一把雕饰精美的骨刃，他将刀举过头顶，高声欢呼，“赞美血腥猎犬！赞美土之蟾蜍！ 赞美万翼术师！ 赞美爱欲之蟒！”

他赞颂完毕，随即用骨刃割开了自己另一只手掌，而以这鲜血作为信号，母亲们一个接一个将怀中婴儿抛进熊熊燃烧的火堆。

当婴儿被活活烧死时，底下信众的赞颂声此起彼伏，这些人没有灵能者的超人感官，无法感受到……这正在发生的，纯然的活生生的恐怖。年轻的异乡人呆立当场，震惊无以言表，然而，这残暴的欢愉还未走到尽头。

那位哭泣的母亲没有依令行事，在同伴都离开之后依然紧抱婴儿，绝望祈求能饶恕她孩子的生命。但祭司没有多看一眼，几乎是不屑一顾地割开了她的喉咙，将母亲连同婴儿一起推进火海，但也正是这一举动，将年轻帝皇从直面冲击的僵直中唤醒了。

时间在他手中静止了，乌利亚看着年轻人的背影，静止了片刻才开口，语气中带了一些说不出的厌恶和恐惧。

“所以，这就是原因了，你为这一切而责备自己？”

回答他的，是帝皇比三千英尺上的雪峰更加冰冷的语气，“是，但不完全是，亚空间的怪物用我的行动来对付我，这是可预料的，但我真正的罪恶，是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时间恢复了流动，尼欧斯挥散身上的灵能幻象，笔直矗立在一地跪拜者当中。而在大祭司来得及为他的亵渎之举咆哮以前，这无信仰者的愤怒就已经具现化成了喷薄的烈火。真正的灵能熔流从他的金色眼瞳中激射而出，磅礴如同古老的火山爆发。只是一瞬间，神庙、祭坛连同它可憎的祭司都被分解成了亚原子层级的微粒，然而即使肉体在瞬息间毁灭，堕落者的灵魂却会因这吞噬他们的烈焰而被四神永久拒绝了。无辜者则得以免遭此种厄运，在帝皇宽广的羽翼下获得安息。然而，他的动作还是太慢了，慢了一秒钟，失去了抓住一个时代的机会，那个婴儿和它可怜的母亲已经落入了饥渴之神的口中。

当记忆之影爆发出金光时，乌利亚也感到了冲击的能量，这使他几乎又要跪倒在地。与他的记忆相比，眼前这道光要更加原初和凶猛，缺乏治愈伤者时所必要的仁慈，但那种熟悉是确凿无疑的，这正是那束光，在加都尔（Gaduare）之战中治愈他的神光。老牧师满满转过身，语调因为满溢的情绪而嘶哑，“你，是你！ 你不仅汲引了我的宗教，你还感发了我的信仰！ ”

帝皇脸上显出阴郁的神情，“是的，你并不是第一个在我力量中获得信仰的人，十二位门徒，一位沙漠商人，一个奴隶圣者，还有72位升天者都获得了启示，并在我的影响下开始试图阻止这样的事。”他指了指面前的暴行。

两位观测者将注意力转回记忆影像，在他们面前，远古之影正缓缓升到空中，周身散发出人类从未得见的力量，有那么片刻间，人们仰望这座熠熠生辉的灵能灯炬，惶恐揣测着落下的将会是毁灭还是救赎。

年轻的帝皇凝聚心神，然后降下了他的裁决：一种更为庞大，也更为恐怖的裁决。灵能的浪涌从他身上炸开，磅礴冲击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便席卷了整个泰拉，将全部人类裹挟其中，每一个曾被混沌触及的人类都在这冲击死去了，如同断线木偶一般直挺挺倒地，心智清除，灵魂焚毁。而那些未遭腐化的灵魂也被敌基督者的心灵脉冲所深深撼动，毫无犹疑地认识到这世上确有一种至高力量的存在：它高洁，金碧璀璨，且又无坚不摧。在这一刻，每一个救世之主的雏形；每一位神名之君，每一颗一神教神灵的种子都已悄然种下。

人类被他们将称为“神性“的存在触动，而这际遇也将他们永久地改变了。震惊的乌利亚和面带愁苦的帝皇看着年轻的影子缓缓降落，瘫倒在地。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人都被这冲击夺去了生命：两座城市，无数村落，身处其中的无数家庭，除了罗得与他的家人之外，都停止了心跳和呼吸。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眨眼，尼欧斯重新站了起来，身躯依然因为悲痛和震惊颤抖着，他看着被自己赦免的四个人，在他们眼中同时看到了恐惧与敬畏的影子，他摇摇头，然后用心灵感应在他们脑海中轻声说，“天道好还，报应不爽。离开吧，不要回头。”

罗得一家接受了这指令，几乎是以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逃出了城市，然而他们的心智已被创伤和宗教的幻觉充满了。帝皇与乌利亚看着年轻的自己坐在原地，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场大灾难就在刚刚由他一手造就，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行为改变了未来，亚空间腐蚀人类的早期企图被他挫败了，但代价会是什么？

乌利亚将脸慢慢转向帝皇，以一种近乎气音的声调说道，“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你……你是信仰之源，在你最黑暗的时刻，你在人们心中印下了这种渴求。”而帝皇高贵的五官早已为悲伤扭曲，“那一秒钟我失去了理智。但只需要一秒钟，就可以发生你所见到的这些事。千百年来，我一直试图重新掌握和利用这个错误，保护人类，帮助人类。但无论我怎么做，怎么说，暴行都只是愈演愈烈。”

在感受到罗得一家已经远在数英里之外后，尼欧斯重新站起身，向前伸出双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技巧和能量，单以心灵之力便诱发了核聚变。耀眼的闪光凭空爆发，死亡与毁灭的洪流片刻便吞没了整座城市。这位终将被冠以“人类之主”的存在，在此处第一次降下他的天火，烧毁混沌那可憎的污迹，但可惜，这并不会，也永远不会是最后一次得见他的雷霆。

当核爆的等离子体吞噬他们时，记忆的幻象也一并消失了，乌利亚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最后的教堂之中，帝皇瘫坐在不远处的一张长椅上，整个人笼罩在低沉的阴云之下，老牧师蹒跚着走到他身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有好几个小时，他们都一动不动，分享同一片震惊的沉默，最后，还是乌利亚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教堂的祭坛前面，“你说得对，宗教是一个错误。但这个方法是行得通的，人类总是需要一些东西，让他们可以去相信，可以为之信仰顶礼膜拜。所以，请给他们一些东西吧，满足他们的渴求，直到人类已经准备好可以去接受真相。”老牧师几乎是随意地从祭坛上拿起一根微光闪动的蜡烛，然后松开手，让它滚落在教堂虫蛀的地毯上。

火势迅速蔓延，古老的建筑开始燃烧，乌利亚和帝皇默然而立，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声音嘶哑，“放手去做吧，最后的教堂必须像第一座教堂一样燃烧，而我将与它同去。”帝皇走过来，站在乌利亚面前，眉宇间依然带着回来之后那种黯淡的平静。老牧师闭上眼睛，安然等待自己的结局。

但他预想的并未到来，相反，金色的光辉再次爆发了，帝皇抛开了幻象，以他全部的荣耀矗立在乌利亚面前。以一种人类语言难以描述的精妙形式，人类之主将手探向这最后一位牧师的前额，纯金色的能量缓缓流淌，渗透了乌利亚的肉体和灵魂，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从岁月与艰苦生活所带来的千百种病痛中痊愈，灵魂从四神不洁的触碰中获得了净化，这神圣的祝福为他由内而外披挂武装，赐予他足以对抗混沌侵蚀的力量。

一个声音响起来，一个可以号令百万大军，奠定帝国基石的声音响起来，对他说，“乌利亚-奥拉泰尔，就年龄而言，你已经是一位出色的智者。我不会让你像古老的信仰一样被烧毁和遗忘，你应当与我一同前往这未来。光明之路太狭窄，你要帮助我，使我们的种族可以恒常行于其上。”

人类之主随后转身，与他新授的真理守护者并肩离开教堂，共同守望这人类最后一座教堂的火葬礼。当曾经的家园完全化为灰烬后，乌利亚问道，“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呢？”帝皇面色凝重地回答，“有一整个种族，正等待我们去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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